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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----精选段落-----

艺术家肖像——坦希

不过我现在要来说的人、事,是同行之间的相知、相助、相敬。

先得讲弗莱德老先生。年,我和一伙大陆同行在圣地亚哥艺术学院办展览,座谈会之类散了,他就走过来,沉吟片刻,接着用恳切、从容的男低音(男低音总会显得从容、恳切)说他在圣荷塞有家画廊,要给我办展览。

我不想接。一办,就得卖,一卖,又是老套:得钱,但不开心;卖不掉,也无趣——当你悬想谁会来买,一切变得无趣。那回在学院展览的画作,是我来美国九年后头一遭存心干自己想干的勾当,除了非营利性质的展览,我打定主意不找画廊。熬到非得屈服于饭碗时,再说。

可刚刚开始玩,这位老先生就来兜生意。我照直拒绝。他平静地说,好,不过咱们无妨坐下来谈谈。

这也是老一套。但我喜欢弗莱德的模样,他不像画商,倒活像个面红须白的圣诞老人,又是一派教授风度,尤其是同人讲话的语气,好像熟朋友适才长谈过后又聚拢了似的。他要了我下一程住处的电话号码。几天后,他开车两小时到洛杉矶我落宿的朋友家,也是那么沉吟片刻,说,别的无所谓,但总得把画挂到墙上看看。我说好吧,让我回纽约后想想——两周后他真的飞到纽约来。

再过两个月,我的画就乖乖地挂上他画廊五米高的白墙。老头子用力挡开我的手,自己爬到高梯子顶端调配射灯角度。下得梯子,他用碧蓝的,上岁数后泪汪汪的老眼看看效果,笑得白胡子都沾上口水了。

原来弗莱德是个画家。三十年前他住在纽约,画极简主义的路子,是当年的前卫分子。此后在圣荷塞艺术学院当教授,任教务长,一退休了就自己开画廊。他认识不少颇为重要的画家,其中有好几位的作品我都在美术馆看见过,什么流派花样的都有。但他一个“极简分子”,何以喜欢如我似的“写实分子”?我有点纳闷,问他,他也纳闷,反问道:为什么不?你有你的话要说,我接着了你的意思,此外还要别的理由吗。

展览期间我的三套东西没卖掉,他耸耸肩,就拉我到隔壁去喝咖啡。不久倒是卖掉两套,他在电话里得意地说:“你瞧,我做对了!”真的,他就是喜欢“把画挂起来”(甚至请一位东岸的晚期抽象画名家直接在墙面上画),然后煞有介事在展厅里走来走去。他也怯生生地嘟囔着谈生意经,但就像此地绝大多数画廊同行,他做起来既认真,又负责。客人到齐了,兴奋得脸色通红。

正派的画商会给艺术家引见客户。弗莱德不单乐于此道,还引我见了西岸好几位画家。同行们挤在屋子里,都像老相识,你是哪国人,画哪一路,没人在乎,那不是交流的障碍,也不是来往的借口,但对艺术家的名气却有可爱的反应。那次弗莱德把郑胜天先生也请来我的画展,当地女画家凯瑟琳开车带我们出去,车中闲谈,郑先生说到会见劳申伯格的往事,凯瑟琳大叫:“什么?你见过他!那我得碰一碰你!”同时就腾出正在开车的右手,做成一缩一伸战战兢兢的动作,在邻座的郑先生的袖子口点了那么一点。

凯瑟琳是个严肃的画家,专画诡谲的人物和场面。后来当她得知弗莱德在纽约介绍我认识了坦希,羡慕地说:“我也要去!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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