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是世上最亮的星光
白癜风能治好吗 http://baidianfeng.39.net/qzzt/bdfnzhm/ “夜空中最亮的星 能否听清 那仰望的人 心底的孤独和叹息” 你是世上最亮的星光 文 时巫 微博 时巫01 我有酸奶,说说你的故事吧 遇见吴青远,是在去大理的火车上。 暑假向来是旅游旺季,车厢里都是到云南旅游的学生。我抱着背包换了数次座位,总算换到一个稍微清净些的角落,吴青远的对座。 云南日光漫天,吴青远安安静静地坐在窗边,嘴边冒着青色的小胡子,扎着短而齐的小马尾,身旁是一个旧背囊和一把吉他。 他只慵懒地看了我一眼,我便忽觉火车的行进声骤然变大,震得我的世界轰轰作响。 我没能忍住我澎湃的心情,开口搭讪:“大叔,您是流浪歌手吧?” 吴青远的身形跌了跌:“小姑娘,你叫我呀?” 我殷切地点点头,从背包里掏出一瓶罐装酸奶,一把推到吴青远面前:“我有酸奶,说说你的故事吧?” 吴青远的眉毛皱起来:“这里没有人生鸡汤喝,快去和你的同学一起玩。” 为什么浪子不按常理出牌?气氛瞬间便有些尴尬。 但有人说过,出门在外脸皮要厚一些,我和他解释:“那都不是我同学,我一个人来的。” 吴青远的眉毛抖动:“一个人旅游?你成年了没有?流浪文化看多了吧?” 这个浪子太不友好,说好的谈人生谈理想谈旅途的呢? 我思虑再三,还是向他抛出橄榄枝:“我准备从大理到香格里拉,再徒步去雨崩村,我觉得我们可以一起走,做个伴。” 吴青远顿了顿,笑了:“路线安排得不错,可惜,我们不同路。” 热情被一盆冷水浇灭,我萎靡不振地缩在了一边,将自己从聒噪的振动模式调到静音模式。 大概是这一路我的眼神太过哀怨,到站的时候,吴青远第一个站起来往外走。他的行李轻便,人高马大,轻轻松松便从人群中穿过。 我抱着背包追上去,却被赶着下车的旅客挤得东倒西歪,等我站在了站台上,已经看不见吴青远的身影了。 我茫然四顾,看着旅客渐渐散了,一时间有些无措。 “喂!”有人从背后拉了拉我的背包,我转过头去,就看见一脸不耐烦的吴青远。 我没想到他竟还没走,一时间又惊又喜,说不出话来。 “这都是古城有名的客栈,你随便挑一家,打电话让他们来接你。”他从包里掏出一沓毛边的名片来,又翻了翻白眼,“还有,不要随便要求搭伙做伴,在路上,什么人都有。” 我的静音模式没调整过来,只能呆愣地看着他潇洒转身,头也不回地朝我挥手:“江湖再见!” 我捏紧了他给的名片,笑着看他大步走远,没有再追上去。 反正,会再见的。 02 你好,我的驴友 后来吴青远告诉我,通常他和别人说了江湖再见,就再也不会见,但我很不道德地坏了他的规矩。 我坐在客栈的沙发上,听着前台的胖小哥拢了嘴朝楼上吼:“老板,有人找!” 不多时,就有人从木楼梯上三步并做两步地跑下来,然后在看到我的时候,没刹住脚,差点摔了个四脚朝天。 吴青远维持着欲摔未摔的姿势,抱着楼梯的栏杆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:“你……你跟踪我啊?” 那天苍山无云,古城的阳光从木质窗框漫进来,徜徉在吴青远身上,缓慢闪动,晃得我莫名眼睛发酸,喉头哽咽。 我与他不过两个小时未见,他已经洗去一身风尘,理了发,剃了胡子,干干净净的样子朝气蓬勃,仿佛还是少年模样。 在吴青远将我突然出现的事实消化后,我和他坐在了客栈大院里的秋千长椅上,身旁是一株开得姹紫嫣红的三角梅。 他抛给我一个芒果,语气不善地问:“我不记得我给你的名片里有我们家客栈。” 芒果的香气在鼻间萦绕,我晃着脚歪头看他:“所以啊……这样都能遇见,注定我们要当驴友,你就从了我呗。” 吴青远皱了皱眉,没有说话。 我在日光下端详他,他皮肤黝黑,是常年日晒留下的痕迹。 吴青远是一直在路上的人,他四处行走,从国内,到国外,风光览尽。在大理拥有自己的客栈和餐吧,他不是个爱吹嘘的人,但他的员工和他明显不是一个风格。 从得知我是来找吴青远的那刻起,前台的胖小哥就表现出万分热情,事无巨细地将关于吴青远的一切全盘托出。自然包括他此行的路线,和我分明是一致的。 大概是终于意识到我将会阴魂不散,吴青远一脸生无可恋地叹了口气:“跟我同行只能按照我的行程走,你如果不乐意,我们随时散伙,我不爱等人。” 虽然表情勉强,但这就是答应了。 我快乐地尖叫起来,脚尖点地用力地推动秋千,秋千晃起来,吓得坐在一旁的吴青远一个激灵,死死地抓住了扶手。 吴青远没有骗我,跟他一同旅行的确很累,他的行程满满,马不停蹄地拉着我走遍大理。我还未曾吹够洱海边的风,就被吴青远拎着塞进了去香格里拉的大巴。 一路海拔上升,一路漫漫云雾。 我兴奋地拉着吴青远谈天说地,然而吴青远不是一个合格的驴友,他除了偶尔丢给我一个白眼,其他时间都只撇头看向窗外,不言不语。 这样的交流简直累人,我终于瘫倒在座椅上,问出我最后一个问题:“吴青远,你为什么每年都要来云南待上两个月?” 这是前台的胖小哥告诉我的,他的怪老板全年在外漂泊,只有每年的七月,才会回来一趟,却不照顾生意,只是沿着他走过的路线,去他明明去过了无数次的地方,年年如此。 吴青远依旧沉默。 他沉默得太久,久得我被窗外的阳光晃酸了眼睛。 我以为我不会得到答案了,然而在下一刻,他喃喃自语般地对我说:“因为我在等一个人……” 大巴司机就在此时忽然踩了刹车,我一头撞在前方的椅背上,硬生生磕出了一滴眼泪。 我在吴青远鄙视的目光中疼得龇牙咧嘴,甚至忘记追问他,他要找的那个人,是谁? 03 今年如果还等不到,就不要再等了 踏上香格里拉的土地时,吴青远又回到那个坚不可摧的状态,仿佛在车厢里那片刻的脆弱只是我的幻觉。 我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。 香格里拉的天比大理更加明朗透亮,我仰起头转着圈圈,而吴青远立在一旁看我,嘴角难得地挂着笑意。 他熟门熟路,轻易就找到一间干净整洁的特色客栈。 客栈的老板叫乌冬,和吴青远算是江湖至交,吴青远每年都在固定的时间来香格里拉,住的地方亦固定在乌冬的客栈。 对于吴青远居然与人同行这件事,乌冬表现出莫大的好奇心,他上上下下地打量我,八卦的目光和大理客栈前台的胖小哥如出一辙。 他直奔主题地问我:“小姑娘,莫非你就是他在等的……”话未说完,就被吴青远一巴掌糊住了嘴巴。 “要多一个房间,给她住。”吴青远自来熟地在柜台挑了把钥匙,一把拎过我的背包带,径直越过众人,将我行李一般一路拎上了二楼。 来到香格里拉之后,吴青远将我丢给乌冬照料,整日早出晚归,大部分时间不知所终。我没有按捺住旺盛的好奇心,在某个黄昏时分,我独自偷偷地溜了出去。 我在草原上找到吴青远时,已经月上中天,我饿着肚子,一脸委屈地坐在了吴青远的隔壁。 吴青远若有所思地回头看我:“怎么找到我的?” 我笑眯眯地回答他:“你化成灰我都认得你,一眼就看到了。” 我没有告诉他,我走到两脚酸痛,看得眼睛发蒙,才在一片灰暗中找到了他。 他笑着仰倒在草地上,倒下去的时候顺手将我一扯,我便跟着倒下去。七月份的天空星光点点,美不胜收。 大概是星光太亮,一向寡言的吴青远竟然开口问我:“这次旅行有收获吗?” 我想也不想就应:“有,你呀。” 我在他面前向来没个正形,他也不以为忤,只是转过头来看我,目光比星光更亮:“这是我第二次听见这个答案。” 我想他终于要跟我讲故事了,但我身旁没有酸奶,没有可乐,只有一片被点亮的天幕。 这片天幕,二十二岁的吴青远看过无数遍,和一个叫番茄的女孩。 吴青远说,番茄是他见过的最勇敢的女生,她一个人旅行,日晒雨淋无所畏惧。 那时的吴青远并没有像现在这样冷酷到底,他会笑,跟番茄说话的时候会先红透一张脸,从大理到雨崩,他们一路结伴同行。番茄爱说爱笑,吴青远觉得,整个云南加起来都没有她好看。 他们的云南之行结束前,番茄曾笑着对他说:“吴青远,不如明年我们还在这里见。” 番茄可能只是同他开了个玩笑,因为她走得太干脆,连一个联系方式都没有留下,他甚至不知道她的真名。 但吴青远是个较真的人,后来他每一年都来云南,甚至在大理扎了根,开了客栈,开了餐吧。 虽然那和他约好的人从来没有出现。 “今年她大概也不会来了。”如今二十八岁的吴青远苦笑出声,“六年了。” 通常在这种时刻,身为听众的我理应陪同叹息,赠送安慰,但我想,吴青远不是一个需要同情的人。 我跳起来叉着腰,居高临下地教训他:“男子汉大丈夫,不去看看朕为你打下的大好河山,整天儿女情长有什么意思?” 吴青远难得没有反驳,他笑着站起来,插着口袋吹着口哨,在凉风徐徐的夜里往回走。 我跟在他身后,踩着他若有似无的影子,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,才鼓起勇气揪住了他的衣服:“喂,如果今年还没等到她,就不要再等了,好不好?” 前面的人顿了一顿,良久才于漫天星光中回头看了我一眼。 他目光太亮,亮得我神思恍惚,以至于在那一刻,和以后漫长的时光里,我都无法确定,耳边响起那一句恍若叹息的“好”,究竟是不是我的错觉。 04 我一直在等他将我认出来 在香格里拉的最后一个夜晚,我做了一个漫长的甜梦,甜梦尽头有阳光,有吴青远,还有乌冬杀猪般的叫门声。 我气势汹汹地爬起来开门,就看见乌冬一脸痛心:“你还睡?你家吴青远跑了!” 我愣了愣,拨开乌冬跑进吴青远的房间,果然人去楼空,他的行囊和背包都不在。 乌冬说,有驴友在朋友圈发了些雨崩的图片,其中图片里拍到一个女生模糊的侧影。而那个侧影,很像吴青远等了许多年的番茄。 所以吴青远来不及告别,就急急忙忙踏上了去雨崩的路。 我跳起来揪住乌冬的衣服:“我要去雨崩,立刻,马上。” 去雨崩村需要徒步,乌冬将我塞进一群毕业旅游的学生里,我们一起跟着向导翻山越岭,我一路冲在最前面,活像自己是个女战士。 等我在雨崩见到吴青远的时候,夜色已经沉沉,他站在必经之路,身后是零星的灯火。 我很不道德地松了一口气,他是一个人,他没有找到番茄。 我慢吞吞地挪到他身边,想努力挤出一个微笑,但终究没成功。一整天高强度的徒步让我神经和身体都很虚弱,我晃了晃,身不由己地向吴青远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。 迷糊中我没有感觉到痛楚,似乎有人及时架住了我,大呼小叫地把我背起来,他应该走得很快,耳边有风擦过,夹在风里的,是模糊不清的数落声。 我恢复过来的时候,就看见吴青远坐在我床边,咬牙切齿地瞪着我:“谁让你跟来的?” 我太疲惫了,终于没有力气再对着他嬉皮笑脸,却还可以嘴硬:“我就是来看看,番茄何德何能,为什么言而无信还能让你死心塌地?” 我想我大概碰到了他的逆鳞,下一刻他的脸色冷了下来:“那我又何德何能,让你跟着我阴魂不散?” 我的手心忽然潮湿得一塌糊涂,他大概已经知道,知道我一直跟着他,是因为,我喜欢他。 我不敢回答,吴青远淡淡地看向我:“旅行只是一个站点,过后我们各有目的地,所以,不要过分相信这路上的相遇。” 他话中有话,那是在告诉我,我和他萍水相逢,只是过客,不是归途。他一直将我当作不懂事的少女,包括这场旅行,包括我对他紧追不舍,全都是我在任意妄为。 那憋在我心里许久的话差点就要脱口而出,可惜没能成功,一激动,我的呼吸又急促起来。 吴青远皱着眉头把我按平:“别乱动了,好好休息。” 我乘机揪住他的手:“你仔细看一看我,看清楚呀。” 我的表情这样严肃,吴青远却只是笑着皱眉:“嗯,看清楚了,丑姑娘一个。” 我终于不喘了,下一刻难过却铺天盖地。我拉过被子蒙上头,大呼小叫地赶他走。 我一直在等他将我认出来,像我在火车上一眼就认出他一样。但他可以凭借一个模糊侧影认出番茄,却始终认不出曾天天在他面前转悠的我。 吴青远走后,我慢慢从被子里露出头来,木屋里橘色的灯光晃动,没有人听到我的叹息。 “吴青远,你等了她六年,而我,等着来到你身边,等了整整十年啊。” 05 可惜,他没有认出我来 我认识从十五岁到十八岁的吴青远,在那个游人熙攘的海滨城市里。 我同吴青远,既没有青梅竹马的情谊,也没有和睦邻里的关系,我和他的初遇,是源于他一次兴之所至的拔刀相助。 九岁的我胆小畏缩,形单影只,但好在我家境尚算富裕,所以我用物质换取伙伴,但这样做的后果是他们食髓知味。其中胆大妄为的,会在放学后拦住我,要求我派送礼物。 他们胃口很大,我的零花钱早已用尽,在校外的士多店欠下了一笔“巨款”。 他们拿了东西飞快逃窜,而我被老板紧紧揪住,大吼着要将我交给老师交给警察,作势举起的手几乎就要落下。 吴青远出现的时候,我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他将我从凶巴巴的老板手里抢过来,声音波澜不惊:“她欠你多少?我替她给。” 后来吴青远曾哭丧着脸投诉我败家,那是他一个月的生活费,但他从没有要我还。在他出现以后,我再也没有受到不友好的纠缠。 我开始每天都等在吴青远放学回家的路上,战战兢兢地跟着他走,他好气又好笑地赶我:“小尾巴,不要再跟着我了,快回家去。”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反驳他:“不走,我还没有报答你。” 那是武侠剧横行的年代,吴青远端着脸吓唬我:“电视里报答救命之恩都是以身相许的哦。” 我突然便豪气万丈:“行呀!等我长大,我嫁给你!” 吴青远憋红了脸,终于大笑出声。他的影子在夏日的余晖里剪成了好看的形状,从那个时候开始,我的人生梦想,变成了嫁给吴青远,和他在这座吵闹热烈的城市里终老。 吴青远很忙,我只有幸运的时候才能见到他,即便我所谓的见面是偷偷踩着他的影子走上一路。 他很优秀,这样优秀的人,心里有着更大的世界。毕业的时候,他选择了遵循自己的梦想,奔走四方,听说他走得决绝,像是不会回来的样子。 后来他果然走遍世界,唯独没有再回来这个城市。 我曾在他离开的前夕挽留他:“留下来不好吗?” 我故步自封,便希望他也留下来,永远留在一个地方,因为足够安稳。但他只是笑着拍了拍我的头:“小尾巴,只有飞过,才会知道自己有多优秀。” 我无法理解,便愤怒起来:“吴青远,你要走了,我还怎么嫁给你?” 吴青远笑得眉眼弯弯:“如果你能走出这个地方,找到我,我就娶你呀。” 这是十八岁的吴青远能想到的最委婉的拒绝,然而那个时候,我却误以为这就是承诺。 我立誓要变成更好的人,为了他。 十年里,吴青远即便远在他方,也依旧让我念念不忘。 他去过的地方,我都在地图上标示,他的每一篇博客,我都仔细阅读,他每去一个地方,我就上网百度那个地方的所有资料。 我搜集他所有的信息,包括他每一年都要回一次大理,重复旅行的路线。 我选择了和他同样遥远的城市上大学,由南至北,我走出那个城市,我终于可以来见他了。 当吴青远在博客上发出车票照片,我积攒多年的勇气方才找到突破口。我费尽心机以高价买来车票,又挨个车厢换位,终于换到了他的身旁。 云南的阳光那样亮,吴青远就在那样晃眼的光里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。 可惜,他没有认出我来。 06 我青春里所有的快乐悲伤,都因为这个人 这些旧事让我在雨崩村失眠了一个多礼拜,我赌气地没有再和吴青远说过话。 好在旅行旺季里往返的人特别多,我每日跟人结伴出游,夜晚便坐在旅馆外院,和不同的人玩游戏、唱歌,将吴青远晾在一旁。 按照他的脾气,他很应该给我一个白眼然后掉头就走,但他没有,我同别人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,他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。 安静的吴青远是个让人难以忽略的美男子,终于有人忍不住邀请他:“一起玩吗?” 他向来高冷,理应会拒绝,谁知他却越过众人,在我身旁坐下,笑眯眯地问:“玩什么?” 大学校园里的游戏被搬到了雨崩,其实不外乎那几样,吴青远得心应手,几乎秒杀全场。 不一会儿,就有一个漂亮的女孩走了过来,挨着吴青远坐下:“我记得你来的时候背着个吉他的,给我们唱首歌吧?” 吴青远愣了愣,我也愣了愣。 只能感叹现代人观察力太强了,吴青远是有一把吉他,但是他的吉他从来只用来给别人伴奏。 这一路上,我想尽办法,都不能让吴青远开口唱哪怕一句,我想他应该会拒绝,但今天晚上让我措手不及的事情太多了。 吴青远匆匆瞥了我一眼,开口问那个女孩:“想听什么?” 我的怒火就在那一刻沸腾到顶点——我不发一言地站起身,扭头就跑。 我不知道自己往哪里跑了,在这种高原地区跑步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,有一刻我觉得我就要在这里英年早逝。 就是那一刻,我脚底发软,一个不慎就跪跌在地上。 其实一点都不疼,但我却蹲在路旁,难受得泪流满面。片刻之后,我就在泪眼模糊中看见一双熟悉的鞋子。 我仰起头,就看见吴青远朝我伸出手来,他背后漫天的繁星将他难得的温柔照亮:“喂,别哭了。” 那一刻,时间回流,我仿佛看见十年前的吴青远,他在路旁使劲地揉我的脑袋,柔声安慰我:“小尾巴,别哭了。” 我没有握住吴青远伸过来扶我的手,我用尽力气跳了起来,一头撞进他的怀里,撞得他一个趔趄。 不知他是不是疾行过,他的心跳太快,快得我怀疑他下一刻就要高反。 然而他开口的时候,声音却依旧镇定:“你不是一直想听我唱歌吗?为什么跑了?” 我不看他,嘴唇却颤抖起来:“你的歌,不是只会唱给喜欢的人听吗?” 那是十八岁的吴青远说过的话。 我想我给出的提示已经足够明显,但吴青远沉默了片刻后轻轻将我拉开,无奈地看我:“少女,哪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规矩,少看点偶像剧好吗?” 我的心终于跌落沼泽,他的世界有太多的人路过,而我只是其中一个,他没有记住我,也忘记了自己曾说过的话。 吴青远没有再看我,他拉着我往回走。 我看着他的背影,我青春里所有的快乐悲伤,都因为这个人,我决定奋不顾身赌一把:“吴青远,我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!”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,这么明显的事实,一路走来,我知道他看出来了。 吴青远的身形顿了顿,但他没有回头,拉着我继续大步往前走,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。 那天晚上,吴青远在院子里唱了一夜的歌,直到人群散去,只剩我和他两个人。 天亮的时候,他放下他的吉他:“我要走了,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。” 07 喜欢你,是我做过的最勇敢的事 吴青远再一次离我而去,这一次,他将我留给了乌冬。 乌冬领着我从雨崩回香格里拉,大概是我生无可恋的表情激怒了他,他恨铁不成钢地瞪着我:“你不要一副被赐了三尺白绫的表情,爷我就没见过吴青远对谁这么好过!还动用我当保镖的!” 我很哀怨地瞪回去。 乌冬被我瞪得一退再退,最后他咳了咳:“吴青远回大理了,你还跟吗?” 我鼓起勇气来到他身边,告诉他我酝酿了十年的那句话,但是他给我的答案,却是跟我告别。 一想到这里我就怒不可遏,我揪住乌冬的衣领:“当然跟!帮我订车票!我要去大理!” 乌冬欢天喜地地将我送去车站,离开前,他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:“吴青远一直在等一个人,有时候我觉得,也许冥冥中他等的不是番茄,而是你。” 我不知道有没有冥冥中这回事,但我还是回到了大理。 还是那个客栈,还是拢着嘴朝楼上吼的前台胖小哥。 再见到我,吴青远没再惊得从楼梯上摔下来,他的表情复杂难明,好像他早就猜到我会来一样。 我将刚刚从店门口撕下的招聘广告甩在桌上:“我要应聘,我要给你当长工!” 吴青远笑得无奈:“我记得你八月底还要回学校报到?” 我底气不足:“那我给你当兼职!” 吴青远眉毛飞扬:“本店只招长工,不招兼职。” 为了爱情!我惨兮兮地将我的信用卡递给胖小哥:“那我住宿……老客户打个折行不行?” 吴青远默默地看着我和胖小哥讨价还价,又看着我噔噔噔跑上楼,由始至终,他都没有出手阻止我。 在楼梯转角处,我偷偷往下看。 吴青远站在那里,仰着头看我,他的表情变幻莫测,但我还是能从他微微上扬的嘴角捕捉到一丝欣喜。 是再见到我的欢喜吗? 那一刻我因为自己的猜测而满血复活,就像十八岁出门远行的少年告诉我的那样,他说,出门在外,脸皮厚一点总没错的。 这是他留给我的人生箴言,我终于凭着厚脸皮,和他再次靠近了一点点,又一点点。 我在大理留了下来,这场旅行花光了我的积蓄,虽然前天胖小哥好心地给我的住宿费打了折,但我依旧囊中羞涩。 大概是我每日青菜白粥过分狼狈,吴青远终于默许我到他的音乐餐吧兼职,以此抵消我的住宿费与伙食费。 我同吴青远的关系越来越和谐,和谐到总有一起兼职的女孩笑着跟我耳语:“喂,吴青远一直在看你耶!” 我恍然间抬头,就撞见他的目光,不躲不避,直接得让我心跳过速。 前台的胖小哥疑惑地和我讨论,他说,他家怪老板今年很反常,从雨崩回来后竟然没有立刻离开,而在大理停留下来,像是在等什么人。 种种的蛛丝马迹让我觉得,我终于无限接近了我的梦想,这一次,只要我伸出手,他就会到碗里来的。 我抱着希望,在某个夜幕降临的黄昏里,冲上了餐吧的舞台。 吴青远是老板,偶尔也当伴奏的吉他手,我冲上去的时候,他诧异地打量我:“你会唱歌?” 我不理他,只面对观众:“这首歌,我想唱给我喜欢了很久很久的人听。” 吴青远起的第一个调就错了,但他很快改过来,我没有回头看他,我闭上眼,试图把这些年来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在歌里。 坐在公园里反复练习吉他的少年音符零落,而我慢慢拼凑,终于拼凑出这首他当年最爱的歌。 《夜空中最亮的星》,我练习了整整一个青春,它也陪伴了我整个青春年华,在我迷失的时候,在我恐慌的时候。 “夜空中最亮的星/能否记起/曾与我同行/消失在风里的身影……” 我不知道吴青远的世界里最亮的那颗星星是谁,但我知道,在我的世界里,那颗星是他,一直是他,只有他。 台下掌声雷动,我颤抖着开口:“我想告诉他,喜欢你,是我做过最勇敢的事情。” 下一刻,我鼓起勇气回过身,却见吴青远的目光晃了晃,落在我身后的一点。 我疑惑地回过头去,就见一个穿着民族风长裙的女孩子,娉婷地站在台前,不用说话,就已经美得颠倒众生。 她用力地朝我鼓掌:“唱得真好!” 说罢,她越过我,笑着看向我身后的人:“吴青远,嗨,我又回来了。” 08 世界很大,这里不是你的终点 番茄回来了。 知道吴青远故事的人并不少,他们趴在餐吧的玻璃窗前,看着窗外对立的吴青远和番茄。我挤在中间,被挤得面目扭曲,在番茄向前一步轻轻地牵起吴青远的手时,我觉得我的心也扭成了我无法辨认的形状。 我身边的人不由自主地发出欢呼声,我想番茄自然会有她的理由,那个理由一定足够让人信服,因为我看见窗外的吴青远,尽弃前嫌地朝她微笑,下一刻,他展开双臂,将番茄拥进了怀里。 我和他,像过去十年一样,隔着一个屏幕抑或是一块玻璃,就是两个世界。 我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,愤怒地推开围观的众人,跑出餐吧,跑到吴青远和番茄的面前:“我的话还没说完,吴青远,你有没有礼貌啊?!” 在番茄出现的前一秒,我想告诉吴青远,我是十年前的小尾巴,我想告诉他,这些年,我每一步都走得很坚定,我锲而不舍地学唱歌,兼职存钱,为的都是希望这一天,我能给他一个惊喜,告诉他,我已经有了翅膀,可以和他一起飞翔。 然而,我努力地长大,努力绽放的美丽,始终不及她一个再次出现。 我的歇斯底里吓坏了番茄。 她试图安慰我,在她拉住我的那一刻,我用力地推开了她。我没料到番茄是那样瘦弱且弱不禁风,她被我轻易地摔出去,下一刻,她躺在地面上没命地喘起来。 番茄有哮喘,我想这大概就是她爽约的理由。 吴青远将我拉到了一旁,暴怒中将我的手捏得生疼:“胡闹!” 餐吧里已经有人跑出来,将番茄扶进了餐吧。 我拉住急切地要往回走的吴青远,我垂死挣扎地看向他:“吴青远,我留下来好不好?” 吴青远没有看我:“你应该回学校了。” 我一心期盼他说好,但他没有。 他的声音比梅里雪山的雪还冷:“世界很大,这里不是你的终点。” 他让我走下去,去看风景,但他却不说,他会和我一起。大约我在他生命中始终是过客,像从前的小尾巴,像无数他说过江湖再见从此不见的人,所以他从来不问我的名字,所以他将十年前的小女孩轻易地忘记。 在最后一刻,我把所有打算公之于众的秘密,再次咽回心底。 我冲进了餐吧,朝面色苍白的番茄九十度鞠躬,诚恳地说了句对不起。 再之后,我连夜离开了大理,没有跟吴青远告别。 离开前,我在前台留了一个信封,里面装着元钱。 九岁那年,他在小卖部替我还清的巨款,我一直没有还给他。我本不着急,我觉得我有一辈子可以还的。 但过客只有同路一程,哪里来的一辈子。 09 我想带你去看看 我没有再去过云南,回校以后,我打消了毕业后到云南工作的打算,考上了研究生,计划着读完研究生再考博,打算把自己淹死在无涯的学海里。 我没有给吴青远留下联系方式,只是偶尔给乌冬写写没有地址的明信片,我没有再提起吴青远。 我想,像所有爱情故事美丽的收尾一样,他此时此刻,应该已经如愿。 但我还是错了。 我曾因为吴青远选了旅游专业,暑期里我在旅行社找了一份实习,而我万万没想到,向来喜欢独来独往的吴青远,就身在我要带的那一辆大巴上。 他冷着脸打量我:“好久不见!” 我莫名就腿脚发软,我跑下车,想来这份实习铁定要打水漂。 吴青远追上来,却没有拦我,他只说了一句话,就让我停了下来。 他的声音像从遥远的十年前飘来,他喊我:“小尾巴。” 他终于认出我了。 我回头,就被他恶狠狠地抓住:“本想等你毕业了再来找你,谁知道你竟然读研,这也就算了,你还想读博,你是想让我等成老头子吗?” 我张牙舞爪:“找我干吗?我已经不欠你钱了!” 吴青远的目光突然温柔下来:“因为特罗姆瑟的北极光很美,圣地亚哥城堡历史厚重,我想带你去看看。” 在雨崩的夜晚,在他对我弹唱了一整夜情歌之前,他已经读懂了我的暗示,他记起了喜欢黏着他的小尾巴,那一夜不眠不休的歌,原来是唱给我听的。 然而我一副义无反顾投奔他的模样让他恐慌,他曾孤注一掷放弃学业,因此吃过许多的亏,他害怕我因为他做出错误的决定。 他选择了不认我。 我不信:“那番茄呢?” 吴青远忽然咬牙切齿起来:“本打算隔天要同你说清楚的,谁料到你居然跑了!” 年少时的约定后来不过是一种执念,他与番茄的那一个拥抱,是释然,是放下。我却将之误解,狼狈逃离。 吴青远眼睛发亮:“独来独往这么多年,就没遇过这么黏人的小尾巴,从我十五岁跟到我二十八岁,想不投降都不行。” 他数次逃离,而我紧追不舍,如同我曾说的那样,喜欢吴青远,是我做过最勇敢的事。 幸福来得太突然,我受宠若惊,慌慌张张地往前走。 吴青远跟了上来,将一个白信封塞进我的手里,我不用看,也知道里面是我当年欠下的元钱。 阳光底下,吴青远神采飞扬:“现在你又欠我钱了。” 我仿佛看见当年鲜衣怒马的少年,我曾苦苦追寻的梦想如今终于握住了我的手。 “小尾巴,我想你用一辈子来还。” ——选自《你是忽明忽暗的不悔时光》 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#个上一篇下一篇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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